【Fate/Zero】夜莺
间桐雁夜&间桐樱
“快乐起来吧，你就要得到你的红玫瑰了。我要在月光下把它用音乐造成，献出我胸膛中的鲜血把它染红。” written by Oscar Wilde
间桐樱发现最近自己进入虫室的时间被人为地缩短了，她很困惑。她离开原本的家，来到这里，若不是因为她可以经受住刻印虫那样长时间的侵犯，还会有什么其他原因？
“爷爷”脏砚说，她现在需要为另一个人让出位置。
后来她在一个被延长的夜晚与那个人相遇，她很快就理解了自己被归为次要的原因。
樱看到他那熟悉的微笑时，还是能够想起这个人的名字。她的人生还很短，见过的笑容并不多，时臣那种寓意太深无法解读的笑、葵作为母亲那慈祥的笑，或是凛阳光般灿烂的笑，都和这个人的笑不同。
任何人看见这样的笑脸，都要仔细回想从前自己是否是他认识的人。樱相信每个终于意识到并未与这个人相遇过的人，心里都会生出遗憾的感觉。所以此时的她很开心，她不仅仅是“认识”这个人而已。
她叫他“雁夜叔叔”，用最柔软的语气叫他的名。
间桐雁夜看到樱那双空无一物的眼，微笑渐渐僵硬，变成了苦涩疲惫的样子。
“樱......”雁夜的声音很轻，仿佛害怕惊醒躲藏在角落里蛰伏的恶鬼。
“最近，一直是雁夜叔叔在虫室里吗？”
雁夜的左手不安分地抽搐了一下，樱似乎被吓了一跳。雁夜窘迫地用右手抓住左臂，清楚地感受到刻印虫通过血管在他的身体里游走，时时刻刻把他逼向被榨干的边缘。
“嗯，是啊，”雁夜笑了，“但是没关系啊，樱都能撑下来的话，我也一定可以的。”
樱体会过那样的痛苦，无论如何哭号都不会停止的痛苦，从头顶到脚尖，就连每根发丝都在承受着好像要被连根拔起的痛楚。每天都在经历这样的痛的人，也许不会拥有长久的生命。她低下头，不想再看雁夜那张发黄的脸。
“为什么爷爷选择了你？”
“诶？”
“你比我强在哪里？”
明明已经做好了承受这种痛苦到死的觉悟，那为什么承受这种痛苦的人又多了一个，还偏偏是你间桐雁夜。
雁夜站在原地，耳边传来某种鸟类的鸣叫声，他的心跳加快，体内的虫正在肆意乱窜。
很痛苦，但是必须要忍耐。
哪怕是为了面前的女孩，也一定要忍耐下去。
“对不起，樱，我不知道。”
雁夜摸摸樱的头，手指刻意地在她的发间多做了一阵停留，然后道了个别，慢慢地走向那间幽暗的虫之地城。
脏砚站在楼梯顶，似笑非笑地看着一步一步挪下台阶的雁夜，高声劝告他如果想要放弃也没问题的。
——毕竟你是我的“儿子”。
雁夜头也不回，用嘴巴发出嗤的一声。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遇见樱的情景，还有她的那个问题，他究竟比那个孩子强在哪里？他逃出家门抛弃一切责任的时候，樱却因为他而不得不离开那温暖富裕的家，像是把一个天使折断翅膀扔进恶魔的炖锅。但她撑了下来，承受住了成年人都无法忍耐的痛苦，比脆弱地哀嚎着的他坚强太多；她拥有强大的魔力，即使不接受间桐家这样变态的训练法也会成为一个强大的魔法师，比半吊子还被人淘汰了的他强大了太多。
间桐雁夜是个弱者，他比起一个小女孩都要逊色许多，连他本人也如此相信了。
那为什么脏砚没有拒绝雁夜的要求，让他成为了御主（Master）的候选人？
他比“间桐樱”强在哪？
躺在虫堆里时，雁夜在流泪时想起了以前和远坂家的女人们在公园里玩耍的情景。
在草地上玩球的凛留着长长的双马尾，纤细短促的眉毛总是骄傲地斜立起来，流露着倔强神色的苍翠眼睛像极了他的生父。樱的光芒则黯淡许多，以手掩嘴轻轻笑着，优雅成熟的样子和她的母亲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在这两个孩子里雁夜更喜欢樱，并不是没有特别的理由。
樱最先看到走来的雁夜，伸出手臂在空中挥舞，亲切地叫他“雁夜叔叔”。
雁夜微笑着朝她和凛招手，目光随即落在一身素衣的葵身上。
葵对着他微笑，温婉柔和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雁夜似有些落寞，每次看到葵时他总是感觉有点落寞，感觉就像是看着一朵种在后花园里的红玫瑰，他曾百般呵护的美丽花朵，还没等他自己欣赏足够就被别人暗中买走，连根拔起种在自己家里。
在雁夜被折磨得最疯狂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想，葵是属于他的，那一对女儿，也应该是他的，只是她们被人抢走了，而他终将把一切夺回来，而夺回樱，就是第一步。
在这样疯狂的念想中把哀嚎化作一声声怒吼。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因为虫的啃咬而感到痛苦，反而有种莫名的快意，这已经是他接受“训练”的一周以后。
再次相遇时，雁夜已满头白发，左腿在行走时软软地拖在身后，好像需要调动全身的力量才能把它拽到目的地，但是他似乎连这点力气都要失去了。
樱久久地看着雁夜浑浊的左目。一个女孩从下向上看的时候总带着一股朝圣般的虔诚感，哪怕这个女孩的双眼里只有地狱，哪怕她面朝的男人正是从她眼里的世界走出的恶魔。
雁夜说：“好久不见......樱。”
樱说：“嗯，雁夜叔叔，您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
雁夜说：“没什么，我早该承受这些的。”
樱说：“这本来是我应该......”
雁夜打断了她。
“樱。”
“嗯？”
雁夜抿着干裂的嘴唇，感觉有苦涩的味道在蔓延，他凭借感觉吮吸着嘴唇上的微小伤口，然后一口吞进肚子里，终于可以张开嘴巴。
“我一无所有，所以不怕失去。现在对我而言，唯一的人生意义就是带着你回到你应该停留的世界，至于我会变成什么样，我不在乎。”
“远坂樱”却还拥有青春，拥有爱着她的家人和种着鲜花的后花园，她不可以失去这些美好，但是现在这些东西被夺走了，因为雁夜的逃避。所以只要雁夜赢下战争，樱就可以重新拥有这一切，他就可以带着樱回到葵的身边，那时远坂的当家必然已经死在他的手下，葵也可以拥有真正的快乐。
这是一种出于自私的无私。
即使他的目的没有人知道也无人理解，他也要这么做，出卖身体、出卖灵魂也要得到能赢得战争的力量。
就像是把自己刺死在荆棘上只为换取一朵玫瑰的夜莺，他的痛苦不需要为人所知，他的歌声不必被人听到。一厢情愿地去满足别人的愿望，这就是间桐雁夜这残破之躯唯一存在的意义。
雁夜自信地笑了出来，说：“这也许是我唯一强过你的地方。”
樱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这个人的手紧紧地攥着，有些难受，但是总算是有了一个安心之处。
“我要走了，樱，”雁夜抚着樱的头说，“那时我会把胜利带回你的身边，然后带着你，还有凛和葵，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改天见。”
樱的眼睛里依旧空无一物，就连一丝希望的光也犹豫着消逝了。
雁夜皱紧眉头，叹着气与樱擦肩而过，樱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嗯，雁夜叔叔，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