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藏】举头三尺有神明（上）
·写不好麦爹怕ooc，预警一下
·不，我们不开车
神是存在的，他们总有一天会在某个难以预料的时刻，以人们想要的样子呈现在他们面前。但人若是终日殚精竭虑，只为了强求得见自己心中那虚无的幻象，未免就太愚蠢了一点。
杰西·麦克雷就觉得自己蠢得像是死神的面具。
守望先锋难得增添新成员，本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就连混蛋麦克雷回归的时候都能受到夸张程度的欢迎，但是大家却都有意无意地对岛田半藏敬而远之。
岛田半藏初次在众人面前亮相的时候，表现得十分冷漠淡然。他拘谨地抱着臂膀，简短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出身，说自己只是源氏找来的帮手，然后他的眼神就越过众人的头顶，飘向了会议室窗台上摆着的那盆萎蔫的绿色植物。倒是提醒了小美要去浇花。
即使一旁的“日本好弟弟”源氏费劲唇舌想要把他哥哥的才能介绍给大家，最后也只有老兵76出于礼貌和他握了握手。而其他人，尤其是天使和禅亚塔的态度，冷漠到连麦克雷都为半藏感到心酸。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听说过源氏是怎样变成的半机械人，所以大家会有这样的反应其实不足为奇。
可是半藏反倒完全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神枪手察觉到半藏本来就沉郁深邃的眼神，只有在看到源氏如此被守望先锋接纳时才有一瞬间显得更加忧郁孤独。
麦克雷想来当时的自己也有几分责任，本来最擅长打破尴尬局面的他在那时舌头却像是被小美“冻住不许动”了一样。可是他一见到半藏那过早覆了一层霜雪的鬓角，就忽然陷入了一段深深的有关狼的回忆里。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裤子上落了一大块雪茄烟灰，而一直沉默着的弓箭手，视线正落在他身上。
刹那间麦克雷以为自己心脏上已经中了一箭。半藏看着他的眼神冰冷犀利，仿佛能看透一切。麦克雷看着他的眼睛，再次联想到了那匹狼。
但是实际上半藏只是为了记住在场所有人的脸才会挨个打量他们而已。似乎是对老兵方才的善举作出的回应，76每介绍到一个人，他都会冷漠而疏远地盯着那个人看上几秒钟，然后随着被介绍人的转变，他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下一个人身上。
麦克雷由此确定了自己对半藏的第一印象：这是一个格外有尊严又分外好面子的孤独男人。他下定决心，等76唠叨完之后去找这个别扭的新人好好唠一唠。
可惜事与愿违，散会之后，半藏立马一阵风一样迈出了会议室。麦克雷连忙站起来想要追赶，最后却在门口仿佛一脚踩了狂鼠的捕兽夹，眼睁睁看着半藏孤独离去。
半藏只靠冷硬的背影和紧握的双拳就把他拒于千里之外。
麦克雷沮丧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接近这个孤僻的东方人。
前往任务地点的飞机在几万米高空的云层中颠簸的时候，死神弹了一下麦克雷的帽子，示意他把无线通讯器关上私聊。麦克雷照做了，也因此在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几乎听不清戴着面具的对方在吼些什么。
“白眼狼，你看起来对那个马戏团来的很感兴趣。”死神喊了三次麦克雷才懂他的意思。“马戏团来的”，有意思。麦克雷腹诽道，明明尊驾脸上还戴着一款吓唬小孩子用的面具呢。
“我也没有很感兴趣，只是想跟他确认点事情。”麦克雷喊道，眼睛不由自主地向角落里的弓箭手身上瞟。备战状态的半藏紧闭着双眼，袒露着肌肉紧实的左胸和左臂，花纹繁复的神龙文身醒目而张扬。
“别管我闲事！”麦克雷忽然明白死神口中的“兴趣”是何含义，恼怒得恨不得午时已到。
死神肩膀耸了一下，这次麦克雷知道他是在哂笑。
神是存在的。
麦克雷亲吻着维和者的枪管，滚烫的金属让嘴唇一时间失去了知觉，枪口的硝烟味让他沉醉。当大战结束后，他总需要这种花哨的姿势来让自己恢复冷静。
他的面前散落一地的机械零件，像是粗心的堡垒绊了一跤摔碎在地上。
直到刚才，这些零件还能够完好地拼凑出铺天盖地的一群要人命的杀人机器。要是它们一拥而上，每台机器随便打一拳也能把麦克雷打个稀巴烂，而西部来的牛仔一次最多只能打出六发子弹。
面对着虎视眈眈的敌人们，正回想着先烈们在这种时刻都会说些什么悲壮而黑色幽默的遗言时，麦克雷听到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念出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竜が我が敵を喰らう！”
麦克雷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飞过两条青龙。两条巨大的，会发出震天撼地吼声的，怒气冲冲的龙，从左向右毫不讲道理地交叉环绕飞行着，风卷残云般把面前的机器人大军一瞬间搅得七零八落。大地和空气都为之颤抖。
双龙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飞，即使已经飞得老远，龙的咆哮声也依旧震得麦克雷耳朵里嗡嗡响。
“源氏，没想到你还藏了这一手。”麦克雷吹了个口哨，打趣道。
“那是我哥哥半藏。”源氏说。
“我知道，你真没幽默感。”麦克雷把头上的帽子拿下来放在胸前，嗅起了维和者枪口里的硝烟气味。
麦克雷由此确信，神是存在的。那个让他心向往之的神明，总有一天会在某个难以预料的时刻，以他想要的样子呈现在他的面前。
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不应该是龙，而应该是白狼......
麦克雷在二十多岁的时候见到过狼神，那天夜里，在美国西部的荒野上，他正匆匆走在银白色的砂砾上。他赶着要去一个镇子，因为明天，午时，在那有一场决斗在等他。
决斗的理由他已经忘了，大概是自己酒醉后的胡言乱语惹毛了对方，然后又稀里糊涂地接受了决斗。
当麦克雷酒醒后得知对方也是西部有名的快枪手时，他反而安心下来。因为他本来也是要去挑战那个对手，他想要借此成为人们心目中的神话。在弱肉强食的西部荒野就是这样，如果不成为人人惧怕的存在，总有一天会永无立足之地。
风滚草一蹦一跳地在面前轱辘过去，快有一人高的仙人掌远看像是一个奇形怪状的人影。麦克雷想象着从自己射出的子弹从这些东西的中心穿过，一枪一个。
风声里夹杂着狼群的嚎叫，大概离决斗地点不远的地方有个狼穴。
麦克雷点了一根雪茄，用力吸了一口，他之前一直舍不得一口气抽完它，只有在决斗之前才会如此放纵。
忽然，麦克雷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似乎离得很远，他起初没有警觉，还以为是风声。可是后来那声音明显越发地响了起来，似乎已经来到他身后，却在一个很矮的位置，大概半人的高度。
由于条件反射，麦克雷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他闪电般快速拔枪转身，这次他的枪口比平日战斗时放低了许多。可是在他身后的不是一匹狼或是任何猛兽，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个人身量不高，身上披着一张银白色的狼皮，身上穿着东方风格的盔甲，背上背着弓箭。狼头的位置正好卡在那个人的额头，麦克雷只能看到对方留着灰色胡子的下巴。
一开始麦克雷自己是见了鬼，可是对方四肢健全，脚下还有影子，分明是活着的生灵。麦克雷忌惮地向后倒退，慢慢地把枪口向上抬了起来。在他周身范围内地形全是一马平川，无甚掩体，只在身后二十步远的地方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因此他不敢轻易开火交战。
“Hello？”麦克雷试着和对方沟通。
披着狼皮的人一言不发，只是微微抬起了头，露出藏在狼皮下面冒着绿光的眼睛。
麦克雷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汗水洇湿了他的衬衫。
“你是人是鬼？”麦克雷嘴里雪茄的火苗不安地抖动着，“别吓唬我！”
在这紧张的时刻，对方却闭上了眼睛，那道渗人的绿光随之黯淡下来。
麦克雷感觉那股摄人的气魄减弱了不少。可是当他正要松懈下来的时候，突然一阵疾风扑面而来。麦克雷被这阵突如其来的风沙迷到了眼睛，又被强劲的风力到逼退了好几步。耳边满是狼的长啸声，他以为自己已经被狼群包围。
可是狼群的声音飞快地随风飘向了远方，越来越远，然后再也听不到了。
风停了下来，麦克雷听到身后有什么物体倒在地上的声音。回头一看，有一个人倒在远处的那块岩石后面，只露出了半截身子。麦克雷看了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男人，又看了看那具尸体。
“你......”麦克雷一时语塞，竟想不出是该先道谢还是先提问。
麦克雷见对方依旧不声不响，于是壮着胆子走去察看那具尸体。那竟然是明天要和他决斗的对手。
死去的人惊恐地大张着嘴，身上满是撕裂伤和扭伤，像是被龙卷风拧巴了一圈后又被丢回了地面。他殷红的血液迅速地渗进了沙子里，看来在死前受了不少苦。
这么晚了躲在这里，是打算在在半路上暗算掉我吗？麦克雷不屑地想。
他不再管那具尸体，朝他来时的方向望去，可是那个神乎其技地出现又莫名救了他一命的人已经不在那里了。麦克雷跑回去四处张望了半天，只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头上看到一匹银白色的狼。它也在望着他，眼中闪烁着绿色的光，头上是银色的弯刀一样的月牙。
麦克雷连夜返回了自己的镇上。第二天一早，他把整件事情和酒友说了一遍，并且通知了隔壁镇的人去收尸。
酒友听完他的经历后大惊小怪地喊道：“那可是西部荒野上的狼神啊！他会在夜晚保护孤独的旅行者，还会变成人想看到的样子——对了，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
“一个男的，个子不高，披着狼皮。”麦克雷简短地说。
同伴依旧满怀憧憬地看着他，可是麦克雷已经不想细说下去了。就是从那天开始，他暗地里开始执着于神明和宗教，并且时常流连于那条道路上。他当然没有再见过狼神，也没有见过和狼神长得相似的人。
当然只靠一个下巴和身后的弓箭就认人也太过武断，但是半藏身负的那种力量，和那晚狼神展示出来的力量也有着极大的相似性。
狼神和岛田半藏的形象在麦克雷脑海里不断地重合又分开，狼啸和龙吼每日每夜都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他被这些幻象折磨得近乎疯狂。他一面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样做毫无意义，一面却继续锲而不舍地想要制造和半藏交谈的机会，这仿佛已经变成了他给自己的一项挑战。
终于有一天，麦克雷在一家酒吧里找到了半藏。
被找到时，半藏似乎也有些惊讶，毕竟他坐在角落里的位置，不仔细搜寻的话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当麦克雷接近他的时候，他几乎要抓着酒瓶离开，但是对方显然没给他逃跑的机会。这下隐蔽的墙角反而变成了阻碍。
“要怪就怪你穿着东方风格的衣服吧。”麦克雷大喇喇坐在半藏对面，示意他安心坐着，又找来侍者要了一瓶威士忌。
半藏拿着一瓶日本清酒，自从麦克雷走进他的视线里之后，他就没有再喝过一口。
“只有这家会卖清酒。”半藏低声说道，语气里有几分落寞。
麦克雷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一直都没机会跟你说，上次我被围攻的时候，感谢你救我一命。”麦克雷端起酒瓶向半藏敬酒。
“这没什么。”半藏犹豫了一下，还是和麦克雷碰了酒瓶。
“那在你心中，什么算是‘有什么’呢？你弟弟源氏算吗？”麦克雷勾了勾嘴角。
半藏怔了一下。
“我对他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半藏的眼神一如那天在会议室里一样，忧郁而哀伤。
“源氏明显已经原谅你了。”麦克雷甩了甩手。
中年弓手苦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根本不会笑呢。”麦克雷说，“哪怕你笑得像哭。”
半藏突然用锐利的眼神审视起麦克雷的神情。
“你到底为什么要接近我？”弓手收起了软弱的情绪，冷冷地问道。
“想找一个酒友不可以吗？”麦克雷反问道。
“不只是今天。”半藏一针见血地说道，“自从我来到这里，你就一直在监视我、跟踪我。是士兵76，还是那个死神叫你来的？”
半藏吊起的眼角泛着红，整个人像是一匹被激怒的狼。
“上帝啊，不是的......你误会了。”麦克雷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一直没有逃脱过半藏的法眼，他还是太小看这个敢在高科技时代拿着冷兵器作战的人了。
半藏冷哼了一声，站起来就要走。
麦克雷觉得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在你们那有关于狼神的传说吗？”他问道。
忽然被没头没脑地这么一问，半藏有些猝不及防。
“狼在我们那代表着贪婪，所以形象大多都是反面的。也不会被奉为神明，妖怪倒是不少。”半藏顿了顿，“而且岛田家有自己的神。”
麦克雷回想起两条巨龙在面前翻滚咆哮的样子，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你是对神秘的力量感兴趣？”半藏开始揣测麦克雷的意图。
“曾经是，现在不了。”麦克雷如释重负地说道。“我半生都在追逐一个幻影，直到我遇见了你。”
“什么意思？”半藏皱了皱眉头，这话听起来太像是源氏对某个小情人的甜言蜜语。
麦克雷喝了一口酒，然后把那一晚的经历告诉给他。半藏坐着听完了，而且并没有怀疑故事的真实性，毕竟他出生在一个充满奇诡幻想故事的国度，他甚至对白狼的形象很感兴趣。
“你觉得我和那个神明的样子很像？”
“给人的感觉很像，你们又都背着弓箭。”
个头也差不多。为了性命考虑麦克雷还是没说出这句话。
“只是碰巧而已吧？”
“我觉得是吧，我以前可从来没对东方男人感兴趣过。”麦克雷笑了笑。
“可是因为这种事近乎疯魔，真是可笑。”半藏直言不讳道。
麦克雷没资格反驳他。
“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神是不是真的存在。”麦克雷说，“那一晚的事情像是梦境，却又那么真实，因为那个人是真的那样凄惨地死了。我想让那神明和我说话，我想问他像我这样的人，凭什么值得拯救呢？”
“想要理解神明的想法是不可能的。”半藏说，“只是缘分到了，所以遇见了而已。”
“像你遇见龙神一样？”
“那根本不是什么神，只是一种......”半藏看着自己露出袖子外的那截手臂，“枷锁而已。”
麦克雷静静望着黯然神伤的半藏，忽然很想要品尝日本清酒的味道。
于是他托起半藏的下巴，亲吻了他的嘴唇。他用舌头轻易打开了弓手的牙关，他口中的酒香味刺激着他的味蕾。
半藏一开始被吓得呆住，后来他回过神来，立马一掌把麦克雷推出去好远。
